潮(外两首)

《缩影》

向晚。简易的工棚前
忙了一天的民工们迅速赤裸上身
饥饿,在发污的窗内
飘出的菜油香里持续膨胀

蒜苗豆酱,小葱豆腐
在半斤一块五的白酒中发酵:狗娃儿今儿检了三块钱
小涛在工地摔伤了腿,一瘸一拐的
张四从老家带来消息说:
“三毛子娶了漂亮的小媳妇
像门前清澈的小溪”……

故乡,汗水一样
落在空菜盘上叮当作响

《潮》

穿越两场暴雨
那些遗落在夜间的动静,像是废墟里沉寂的碎屑
越来越安静
直到斑化,乌有

我发现一处废弃的建筑
一些瓦砾,一些残破的树叶。它们掩着
一个世界和一群生物
想从雨点践踏的泥土之中,觅些蝼蚁的足迹
像觅昨天沉沦的太阳

用一种怀旧的方式复活
这是我对夏夜的温柔
在两次暴雨间,捉来一些黑暗的要素栖息

雨水灌进它们的洞穴时,我就在想:
它们如何联络与回家,又拿什么抵御这倾泄的洪?

《老小》

这是一个怎样的夏天
怎样的黄昏,或是早晨?他们依在桥墩处
是数夜空走失的星星
还是,等路途中丢失的人?

我怀着草尖样的心绪
露珠样透明的情感,去碰触他张开的小手
他――紧叼的烟杆

一若,我触疼了大地、城市、街道与桥
它们的情人――天,黑着眉头
像收债的主,不光雷声大,雨点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