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与“独特”的文学旨归(评论)(一)

1
  那天,因受了白主编的委托,我无意间翻看小说栏发现这篇《诗人之夜》的。
  确切说,开篇的“灵魂们”三个字就一下抓住我的眼球。是啊,时下我们谈吃喝、谈美容、谈生意、谈钱、谈时政、谈女人……有几人谈“灵魂”呢?而且还要谈“们”谈灵魂的群体。这岂不是语言文字的靡费、意识的妄求,纯粹另类嘛。
  可当读下去才发现,原来我看到的是一个灵魂的抽搐与委屈,聆听到一种胜似大悲大恸的号哭,感到有一种凛飒且清新的爽风,不时地抖擞叩击着我的灵魂。
  话说,灵魂是人类的本质。可时下里,我们每个人都该扪心自问一下,有谁曾有意或无意地奢侈地关怀过“她”或“她们”呢 ?问一问,你的我的灵魂还在不在?是真实的还是在虚掩中?我们的灵魂都在干些什么呢?我日常做的事,是否都能让灵魂熨帖?所谓心安理得呢?我敢肯定说,除一些有良知的文化人外,绝大多数的人都没这么做。且更可怕的是,大家无一不认为自己所做之事,都是对的,自信得很哩――包括郑筱萸、陈良宇、使用童工的黑心老板们,包括银行里监守自盗的贼,皆作如是想。
  ――这,就是我们这个浮躁时代的悲哀,人的悲哀。
  而朱宏梅的《诗人之夜》恰恰是把这样一个重大的(社会的,也是人生的)主题,用小说的形式为我们揭示出来。是啊,你是人否?有没有魂?该不该有这魂?你的魂平素都逍遥在何方?你做事、你说话,是否都是用你的魂思考过的?你的魂在你身上究竟起多大作用……平时我们总侈谈自我,我想这可能才是我们的纯粹的“自我”吧。
  
  2
  回过头,谈小说。
  小说到底是什么?文化系文学系有小说这一门类。眼下,对小说这种有别于真实生活的“拟叙述”的掌握,已经成为衡量一个搞文学的人合格与否的潜规则了。
  可小说这阿物到底是为人类做何公干的?仅仅是记载生活吗?为了看完一段故事,惊喜那么一阵儿,为闲时跟人嚼舌根有几句侃辞吗?诚然,小说的娱乐功能是要肯定的。这在广大读者(一般人眼里)此种认识是可以认可的――因为我们不能期待广大读者在翻看小说之前,就有意去那里寻找什么认识啦价值啦。可我们写小说的人,却不能为娱乐而娱乐;即便你这么想――作者的生活沉演和自我意识也必然有意无意地让你把自己的认识价值之类的东西融入你的笔墨中。何况,现代小说作者很少不是“主题先行”的。即便搞“自然流”也没法剔除作者的意识动因与精神驱向的。于是乎,“自我”这个永远回避不了的东西就像魂之于人一样,就完全彻底的浸透在小说里了。
  其实,我的这种“小说是人类自我的最后一块栖息地”的提法,不仅是上述缘由。那其中还包括小说跟其他文化文学门类(如心理学、电视剧、纪实等)的比较,暂不详述。
  本篇是说,小说是“人生存”的精神之镜――人们阅读小说时不自觉地就要被这镜子所“映照”所透视(尤其在那种“缓思维”的、可做跳脱思考的“阅读”进行中――这是跟“看电视剧”比较);而这种灵魂的被“映照”正是小说审美中认识价值在起作用。
  
  3
  一般说来,朱宏梅的《诗人之夜》该归类于荒诞派小说。不用多问,笔者是探索过卡夫卡的,而且该说是深得其中三昧。这,在现代小说作者中已属难能可贵了。
  看,这个叫黄云的“诗人之魂”其实是挺矛盾的。笔者一开始就写了一段他的怪里怪气的自问――诗人到底有没有灵魂?诗人的灵魂在诗里还是在酒里?为什么人们总是怀疑诗人有精神病?精神不就是灵魂吗?灵魂出毛病的人就是诗人了?写字的人都容易出毛病,作家里100个里有40个出毛病的话,那么诗人起码有70。照这样算,我应该是这30里的……这些问话,一听就是半醒半醉的、且又贴近现实的、有关人生真伪的自我叩问。接着,在陆续地交代中,作者又搞出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手机丢了”、“梅”啦、“梅是我灵魂中的灵魂”啦、“手机又没丢,而是被老婆拿走了”――这些都是看起来荒诞而实际又跟生活紧密联系着的,只是被作者赋予了寓意的“象征”之物。而且,似乎又都是些糊涂话、自相矛盾的话,甚至语无伦次――地上是白的,我的头发是白的。白的头发上有水珠,水珠挂到了我脸上。我的脸上发着烧。雪花真美。她们也是灵魂,仙女的灵魂。梅是仙女,梅的皮肤真白。她总是看不明白我的诗,这也叫我苦恼,她的灵魂是白的,就像一张白纸,白纸上什么也没有,所以她看不到我黑的诗。我是一个黑灵魂她是一个白灵魂,她在白天我在黑夜,所以我们总是错过……然而,我敢肯定地说,作者在写每一个字时都是斟酌着下笔的,笔笔用意深远。最有趣的是说“他”老婆“扫地时东张西望,常常扫到人家脚背上去”。这简短的寓言似的两句话,真就一下让人联想和透视出一个很现实的女人的日常行为和本质了。该说,这都是典型的、又是变异了的人性的自白。
  尼采说:唯有彻头彻尾的自白的人性,才是最值得推崇的。不是吗。